一场狂欢的酒一人喝得酩酊大醉,一人喝得意兴阑珊。微醺之时,世间一切都变得迷离起来,倒是叫嬴荧玉有那么一刻觉得,这一切都是一场梦的错觉。

    心脏真切地诠释着心有余悸这个词。

    但情绪是陌生的,上一世的她在爱里浮沉过。她从最开始就知道白雪的存在,知道卫鞅心中的白月光是如何胜过自己。所以还没来得及嫉妒便变成了自卑。她甚至学着卫鞅去喜爱白雪。

    可如今,她自然拒绝承认,自己对玄绫的情感是特殊的。

    “你对她可有了解?”嬴荧玉借着酒劲问道。

    “自然是了解的。”魏嗣也是毫无防备。他从第一次上玄绫的课之后就喜欢上了这个奇女子。虽然他是赵国的质子,但还是能派遣不少人。也有魏国带来保护他的死士。所以,这些年里,他一直都在暗中了解观察玄绫。

    “传说她无父无母,墨子在一个黑色巨岩上发现她的。本是弃婴,身上却有一块极为贵重的丝织品,所以墨子给她取名为玄绫。后来就养在身边,墨家所学杂而晦涩,可她一读就会,年少时就对墨家的学问融会贯通。所以深得墨子的信任和重用,很多女子所不被允许的事情在她身上都改了规矩。甚至,有传言说,墨子想将自己的衣钵和巨子的身份传于玄绫。”魏嗣娓娓道来,眼睛里闪烁着倾慕的亮光。

    这些传说或真或假,自然也有百姓杜撰的部分。嬴荧玉觉得传闻里的玄绫的好不真切。或许是她的气质所致,若是没有此世的遭遇,上一世听到这些言论,怕也是会信以为真。

    “还有呢?”

    “还有......”魏嗣呷了一口酒继续说道:“哦,说墨子的好友阴阳家张或曾经见过玄绫,说出了她将大耀于天下的话,所以墨子才想要将巨子令交给她吧。”

    魏嗣的话嬴荧玉不置可否。做大秦的王后算不算大耀于天下?

    但对于墨家来说,这大耀与他没有半分关系。不知道这中间又发生了什么。嬴荧玉酒醉三分,心里却是清明的。

    看向魏嗣的眼神也变得犹疑起来。她张了张嘴想问,却又觉得即便是真,也轮不到她来说不。

    既然关于玄绫的秘闻如此神奇,那魏嗣对她的喜欢又是否夹杂着对她预言的看重呢?哥哥呢,喜欢她娶她,是不是也因为这可笑的阴阳卜卦?

    那些个男人在玄绫的面前捧上看似平等的地位,心中真正所想却从不言说半分。

    嬴荧玉忽然感到一丝从心头涌起的凄凉。上一世的回忆顷刻间漫了上来。是了,把她嫁给卫鞅又何尝不是为了捆绑这个治国能人呢,又何尝不是另一种政治联姻。而那个人可是自己最崇拜的哥哥啊。

    作为女子,有选择吗?

    嬴荧玉的眼睛里闪过一丝不甘和轻蔑,她一口将面前大碗里的酒喝了个精光,不再去接魏嗣的酒言酒语。不知道为何,她很后悔上一世没有问一问自己那个嫂嫂,这一生可觉得值得?

    如今,也没有机会再问了。

    邯郸城里的热闹一夜未息,直到清晨,那些烧干了柴火的篝火才熄灭。商铺也不开门,这是休市的一天,只有做酒肆和青楼生意的场馆照常如旧。

    清晨的冬日阳光洒在桌台上,竹简上,还有那盒木质的香药上。玄绫已经洗漱完毕,看着桌子上的香药,那沁人心脾的香气从木盒的缝隙中流泻出来,蓦地好闻又醒神。

    玄绫放了一点香药到自己一直随身携带的香囊中,香药的味道也开始慢慢吟绕在玄绫的周身。这个香药味道新奇,是玄绫从未闻过的味道,但是她能辨识出其中便有她最喜欢的骏河兰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