明明该铿锵有力，甚至情绪激动，歇斯底里一般的呐喊着，就好像在学校时那样将积攒在内心的话语全都一泄而出，说个痛痛快快。可偏偏姜恬恬此时此刻却轻描淡写的，语气甚至毫无波澜，没有任何的起伏。整个人诡异的平静，安详，仿若在诉说一件普普通通的事情，比如晚上夜宵吃什么。
但尾音却久久不曾散去，飘荡在病房上空。
也飘进了李远志的心里。有一瞬间，李远志觉得自己甚至起了些怯弱之心。明明他历经过不少风雨，也曾目睹过无数生离死别，烈士家属送英烈的悲壮画面，甚至也代表军委安慰家属，帮助家属走出来获得新生。但这一瞬间，他发现自己说不出话来了。
因为转眸间他撞见了姜恬恬额头的绷带。白色的绷带，不知何时有些血色溢出来，染红了纱布。“白里透红”的视觉效果已经够刺激了。可姜恬恬裸露在外的脸上，胳膊手腕上，还有青紫的淤痕。
这样的伤，在二层，在距离地面只有3米5的高度下摔伤，对他们来说显得不可思议。但却在医生的认识范围内。因心存死志，放弃了生理下意识的反应，就这样直直的坠楼而下，有太多的病例是直接死亡，就算抢救回来，也有瘫痪状态的。
人脑与身体的配合，有时候是无法用确切的科学来表述。
眼眸闪了闪，李远志再一次弯腰，“对不起，是我们做错了。”
看着满头白发的老者弯腰，神色带着清晰可辨的愧疚，姜恬恬不为所动，抬眸看着窗外的璀璨的星空，不急不缓的开口：“你有道歉的权利，我也有不接受的权利。现在晚了，麻烦你离开。我也不想被任何人贸贸然的来探病，来慰问。”
顿了顿，姜恬恬凉凉开口：“要是做不到的话，让我的助理给我办转院手续。这点自由，你们总不会限制吧？”
顾琮闻言看着面色带着疲惫的姜恬恬，忙不迭应下：“好，你休息。老李，你先出去！”
一听这话，老李视线忍不住扫了眼高悬在病床上的钟表，瞧着时针都无形之中指向了10，眉头微微一簇，想要给顾琮使个眼色。
时间不等人，他们也得收尾处理好舆论风波，处理好燕城高中的事情。
其他事情可以慢慢来，但是他们不能慢。一旦慢了一步，若是让某些友邦听到风声后，没准会针对顾琮。毕竟防人之心不可无。即便的确有了新的安防措施。
想着自己的任务，自己的身份，李远志再看看压根看都没看他一眼的傻爸爸，缓缓吁出一口气，轻声道：“顾教授，学校的事情恬恬她是当事人之一，这如何……”
听到这话，姜恬恬冷声打断，“我不是报警了吗？依法办事，按律办事，难道就不行了吗？我有错，我认罚，他们有错，难道就不罚了？”
“一码归一码，清清楚楚，明明白白。”姜恬恬说着，回想着传入耳畔一声声鄙夷的话语，没忍住抬眸斜睨着李远志，带着明晃晃的不敬：“我本该是盛源国际的校董。这个学校我姜家五十年前就投资了，爷爷去世之前把校董的位置给了我，不想我在学校里受欺负。”
“在那里，我可以堂堂正正读书求学，当我的大小姐，不用被人拿着分数说三道四。”姜恬恬倒吸一口气，憋住自己的酸胀委屈，“可结果呢？我成了燕城高中的一颗老鼠屎。”
此话一出，屋内的两人心中顷刻间恍若台风过境一般，剐起一个又一个的漩涡，久久无法平静。因为这世上最痛苦的，就比如眼下的场景——本该幸福快乐的过一生，本该当着幸福的小公主。
无视着两人的表情，姜恬恬凉凉开口：“现在再不按着律法办事，被某些人来个脑补权势，说我姜恬恬以权压人，再一次沦为笑话吗？”
顾琮想要开口说话，但迎着姜恬恬横扫过来的眼神，唯恐再惹怒了自己的宝贝女儿，忙不迭紧抿唇畔。
李远志回想着自己先前看的评论，心中沉甸甸的。因为姜恬恬这话说的没错，网上的确有一小撮的声音在脑补，甚至还有不少应声虫在附和，甚至都在怀疑【绝密】一词的含金量，叫嚣着干脆全部公开。因为既然公开了，他们作为国民就有知情权。
“顾院士的事情爆料出去，现在舆论看起来很正能量吗？”姜恬恬面色带着犀利，幽幽的盯着李远志若有所思的表情，问的直白而又犀利：“冒昧问一句，您几岁了？和我爸爸搭档多少年了？你们出来的时候就不觉得与社会脱节吗？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