叩拜完毕之后,魏时把那个碗里的符纸灰,从魏宁脚面上一路洒到了门口,门是看着的,魏时把最后那一天符纸灰全都抹在了门槛上,边撒边念念有词。

    魏宁紧张得连动也不敢动,僵硬地坐在一张雕花高背木椅上。

    黑沉沉的天,无星无月,唯有浓云覆盖,不看昏暗的房间,不看凝重的气氛,这只是许多平常、安静的夜托的一个。

    房间里也是夏夜里犹带着余温的凉适,但是渐渐地,魏宁觉得房间里的温度似乎降下来的,冷,越来越冷,冷得魏宁全身发抖,他的脚、身体不由自主地在阴冷的空气中颤抖了起来,他想控制住自己的身体不要抖动,怕让那条符纸灰撒成的线断掉。

    周围一片死寂,什么声音都听不到,忽而,一股阴风徐徐地吹了过来,风的速度很慢,贴着地面,卷起了片片落叶、纸屑、灰尘,沿着魏庄的石板路往前推进,在经过魏时家门口的时候,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接着,魏宁就惊怖地看到,两只脚印沿着那个符纸灰进屋来了。

    此时的魏时,在大门口半跪着,此时,天突兀地下起了毛毛细雨,那雨丝随着阴风飘进了屋内,打湿了魏时的衣服,随着雨丝的侵润,魏时的身体一阵阵发颤,挺直的背脊也有些摇晃。

    魏时抖着手,拿出一早就准备好,放在身边的纸钱,在一根白烛上点着,一张一张,一叠一叠,动作越来越快,越开越稳,烧出的烟灰袅袅上升,即使被细雨打湿了,依然保持着上升的势头。

    魏宁屏住呼吸,看到那些烧过的纸钱,都是往一个方向去的,化成的烟灰一到了那个地方就直直地落在了地上,带起了一阵阴冷的风,随着那两个脚印,渐次往前。

    魏宁怕得全身瑟瑟发抖,脸色惨白,嘴唇青乌。

    虽然魏时一再跟他说,阴司出巡的小鬼们一般不会伤害活人,这一次,主要还是借它们的力,来找回丢失的一魂一魄,但是那也只是一般情况下,这世上最不可揣摩的不就是意外这两个字,再说,面对这种事,哪个正常人还能保持平常心没直接吓晕过去,都是胆子大、性子横、心理素质响当当的人。

    那两个脚印走到屋子中间,在离魏宁还有三步远的地方突然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既不前进,也不后退。

    魏时不说话,额头上一滴滴的冷汗冒了出来,他抖着手,又拿出了一根粗大的线香,点燃了,插在一个小鼎炉上面,那鼎炉一手接可以抓住,造型古朴,两只玄武探出头当做耳朵,魏时插上了线香之后,又拿出了一张黄符纸,念了两句,凑近了线香。

    这线香并不是明火,但黄符纸靠过去之后,立刻就被点燃,一股火苗子立刻“腾”地一下,冒得老高,同时,那根本来在慢慢燃烧的线香也以快了好几倍的速度烧了起来。

    随着魏时这一连串的动作,那个停住了的脚印又开始往前走了。

    魏宁眼睛瞪得溜圆地看着那个脚印停在了自己面前,一股阴冷到极致的气息在他面前似有若无地存在着,他眼神里全都是恐惧和惊慌,偏偏还要一再地告诫自己不能动,不能动,当然,他最后也确实没有动,魏宁不知道是怕得动不了了,还是他真有那么坚强

    那个阴冷的气息在魏宁身边徘徊了一阵子之后,魏宁突然觉得自己的天灵盖那个地方一阵剧痛传来,痛得他全身抖的跟打摆子一样,青乌的嘴唇哆嗦着,却发不出一点声音。

    那种好像要魂消魄散的可怕感觉,简直可以让一个身体健康的人吓得心脏病当场发作。

    那边,魏时注意到了魏宁的异动,他反而是松了一口气,这说明阴司出巡的小鬼已经接受了他的供奉,帮了他一把。

    现在,剩下的步骤就是“送神”了。

    魏时把那个鼎炉放在了大门口的门槛外,接着,轻轻地走到了魏宁脚边上,动作极其小心翼翼,生怕激起脚下的灰尘一样,他拿出一个装了些小米的大海碗,慢慢地扒着那些符纸灰,把它们放进大海碗里。